为君一奏楚明光

是一株蔚蓝的大海,就种在宇宙的韵脚深处。

【喻黄】心照不宣

年末撒糖,一发完。摸鱼心情真好。

01

曾有一次黄少天觉得喻文州特有魅力。

那是在蓝雨的一次日常战术研讨会上,喻文州关了录像,转身去开窗帘的时候。阳光顺着暗色遮光窗帘越来越大的缝隙,渐渐地弥漫进坐满了小伙子的会议室,在喻文州的短发上织成一片淡金色的网。

黄少天就在这个时候被网走了心神,喻文州叫他他都没听见,后来还是坐他身边的郑轩推了他一把。

黄少天摸着鼻子讪讪地笑,辩解说走神了,眼睛仍看着喻文州被暖热的阳关染成金色的那一小段头发梢。

晚上他回到宿舍,还是想着,拿着个小本子随手乱画。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纸上已经横七竖八地站了许多嘴歪眼斜不成样子的喻文州。

黄少天很小的时候,听隔壁家的小姑娘吱吱嘎嘎拉提琴,觉得闹心,像锯凳子腿儿。也许这就能说明,这个人跟艺术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缘分,他志向不在画画上,大概也就是个小学三四年级的水平。

黄少天提胆悬腕,气沉丹田,拿出五年级的水平又画了一个。这个勉强过关,但左右不对称,有点像蓝雨死敌家那位队长。

他提溜着那张纸的一角看了好长时间,心满意足地扯下来夹在战术笔记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黄少天莫名其妙地迷上了素描。一天将近十个小时训练下来,闲时间其实还是挺少的。赶上客场比赛的日子,坐飞机,路上来回地折腾,都是免不了的事。

但是黄少天就是突然发展出这么一个奇特的爱好,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基础差,就从最简单的画线开始,即使再没有时间,每天也都要画上几页。

起先蓝雨这帮子人并不知道这回事,后来有一次周边的签售会上,黄少天突然玩性大发,给一个姑娘在自己的明信片上画了一个小小的Q版夜雨声烦。

再后来,他不得不给卢瀚文迄今为止收藏的所有蓝雨明信片挨个画上Q版,断断续续地画了好几天。小孩可宝贝了,乐呵呵地捧着就走,中午吃饭的时候,特地打了好几个菜孝敬他。

黄少天开始画蓝雨,画没精打采的郑轩,睡过了头的宋晓,画为了吃一份只在午夜卖的点心翻了墙的卢瀚文,也画世界邀请赛时候不小心迷路的喻文州。

那时候他就站在喻文州的身边,撺掇他休赛期出来轧马路照相还是他的主意。黄少天看着喻文州罕见有点无措地站在苏黎世的街头,拿着手机转着圈找GPS定位,没心没肺地觉得他特别可爱。

远处是闻名遐迩的圣母大教堂,太阳正在落山,给所有的玻璃都镀上一层微带紫红的金色,异常辉煌。

再后来黄少天开了个小号,专发自己画的蓝雨众。这时候,他水平已经算是中上。再加上料多手快高产赛母猪,在荣耀论坛的八卦版里很快小有名气。

再后来,就有人给这位专画无CP的同人大手安利了不少其他的坛子。

 

年轻的时候,接受新东西总是比较快。黄少天很快又爱上了逛论坛,知道了什么叫AU什么叫paro什么又叫RPS。

女人的想象力,他想,女人的想象力。

要是这帮迷妹能把写文章画画儿的精力投一半在荣耀上,蓝雨也不会至今从正选到头期训练营也没有一个妹子。

但黄少天,终究还是个有原则的人。他只吃喻黄喻,可逆不拆。

这实在是个杀时间的爱好,就算是阅读速度快如黄少天,也断断不敢在有比赛或者战术会议上的日子爬上论坛搜文看。

他也知道偷摸看自己的同人其实是耻度比较大的一件事,但他就是忍不住。论坛里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关于他,关于喻文州,也关于蓝雨这一大家子。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他可以是喻文州的骑士喻文州的知己喻文州的青梅竹马,甚至是喻文州从没有见过的路人。可是到了故事的最后他们总是会碰见,有时候相爱,有时候不一定相爱,但却幸福快乐地终老。

他就是喜欢看他们在每一个平行世界里相遇,相知,然后再一次并肩战斗。

这个感觉,就像是孩子够着高处的一罐糖,他不知道这糖究竟是好吃是不好吃,他也不知道这糖究竟能不能有一天够到。他不知道。

这个未知的世界让他着迷。

02

但是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有个尽头。

要退役的时候黄少天竟然罕见地没什么遗憾情绪,心用到了,都用到了,没遗憾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卢翰文评价,跟魏琛如出一辙,大概是当年联盟猥琐一哥的遗毒还在,没清干净。

这个时候当年的小孩已经蹭蹭蹭蹿出了一米七八,不算壮实但是绝对不弱。身架瘦的干净,脸颊的轮廓好看得不得了,笑起来好像漫天的太阳都落进了他一个人的眼睛里。

笑毛啊你小子。黄少天直到这个时候终于觉得眼眶子四周开始有点温热的触动,剑圣还是好面子不服输的剑圣,他赶紧把头转过去背对着晃得耀天彻地的摄像头——他已经自己宣布完了退役的消息,听见的是喻文州的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温温和和地响着,他就听,听得心里像是被谁捂上了一捧温水。

结果就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忽然抛出了这么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请问您在退役之后,还会接着打荣耀吗?

这不废话吗?黄少天都被气乐了,打,怎么不打。他说,叶修不也还玩着呢?这几年忙着打比赛,没工夫整治他,就先让他浪两年。现在闲了,上游戏,吊打。

问话的人不知道缩回哪儿去了,可是对于黄少天来说,这实在也不能算是个问题。因为纵然职业可以退出,人也可以老去,但是热爱这个东西,很难终结。

况且黄少天的“退役”,也只不过是不再参与职业比赛罢了。退役之后他留任队内指导,一张快嘴配合上捕风捉影一击必杀的战斗风格,曾经是青训营所有孩子的噩梦。蓝雨给足了面子,他的房间没有搬,还是在喻文州对面。两个人时不时地互相串串门,喻文州人很认真,有的时候为了一个复盘,一个战术,说熬上一宿就熬上一宿。黄少天在房间里设了个闹钟,要是哪一天他睡下了喻文州还没有睡,他就过去敲他的门。

结果有一天喻文州带队去比赛的时候,黄少天就忘了把这个闹钟关掉,他半夜揉着眼睛趿拉着鞋踱到隔壁的时候一下子就清醒了。

屋子里安静得不得了,窗帘好好地别着拉起来,床铺也整理得干干净净,月亮不大好,一轮上弦月,弯弯地晦昧昏暗地照进一室,为室内所有东西都镀上一层昏黄色的影子。书架的最下层,有两个小小的人影相对而立。

剑和诅咒。

精灵术士高高举着手中的法杖,杖头束缚术的黑气蔓延缠绕,银白色的长发被固定成一个妖娆的形状,在小小的书架一侧盛开着。剑客的光剑闪烁着星芒。

黄少天在那一刻感觉到有一点点的失落。团在喻文州的床上把自己裹紧的时候他的失落蔓延到了极致,然后,心突然很重很重地跳了一下,曾经在没有比赛的夜晚扒着BBS看的那点同人小说就像是隔夜饭一样全部涌了回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黄少天心道不好。

要是以前有人问他,你喜不喜欢喻文州,他肯定毫无疑问地就说喜欢,喜欢死了,喜欢到你给我啥我都不换。但是现在他就着毛毛的月光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到的,首先是这么几个问题。

第一,自己是男人,喻文州也是男人;第二,这里没有任何能够让他们两个合法地,正正常常地在一起的条件,因为这里可不是同人世界。黄少天是现实世界里的黄少天,喻文州也是现实世界里的喻文州。

那么,你还喜欢喻文州吗?黄少天问自己,答案让人出离绝望地没有任何改变。那,要是跟他过一辈子呢?那必须愿意啊,给我啥我都不换。黄少天很纠结地在脑补中看着已经妥协了的那个自己,觉得……竟然觉得也挺好的。

那你追他?

追!已经妥协了的那个黄少天尾巴都摇起来了。现实世界的黄少天愤愤然扔出去一个抱枕,砸落喻文州养的那盆小小的仙人球,仙人球落下来,正中剑圣的鼻头。

黄少天泪流满面:从来就没有什么ABO,也不靠哨兵向导,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他想,追喻文州要怎么追呢?

他突然有点想不出来。他觉得好像所有处对象应该做的事情,他跟喻文州早在几年前就一一地做了个干净。他们彼此之间都时不时地想着对方,他们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吃小吃一起迷路在苏黎世人来人往的街头。

直到这个时候细想起来黄少天才觉得这浪漫得简直吓人。

情人节的时候他们肩并着肩坐在一起,那天俱乐部派了他们两个人出来直播,给蓝雨吸粉,也算是为了应节。竞技场打完了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退出来,留在地图里看风景。荣耀的3d建模没的说,落败一方早已化作光束消失,地图是一幅夜景,明丽的月色辉映着大片大片的悬崖石场和飞湍的流瀑,一时间黄少天的耳机里响彻月光混着流水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他操纵夜雨声烦做了一个举剑的小动作,下一秒不出意外地看见灭神的诅咒也凑了过来,索克萨尔来到夜雨声烦的身边,黑暗精灵和人类剑客,两个身影并肩站在瀑布的最高点。

剑刃所指的地方,诅咒总是如影随形。

黄少天之前从未发现这是一句多么动听的誓言。

最后他还是把喻文州的房间弄回原样悄悄儿地回去了。只是掉在鼻子上的仙人球砸出了一个小缺口,黄少天想了想,把有缺口的那一半掉转过来对着窗台。

每次一想到追喻文州的事儿,他就觉得是两难。生活不像写文章,不管是写了三千字还是一万字只要你觉得感觉不对都可以推倒重来。生活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只要一步走错,立即Game Over. 

所以,每一次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头疼,他一头疼,他就要画画儿。

画儿慢慢堆积了黄少天的硬盘,1个G. 

03

而后两年喻文州也就退了,和他一样,走得坦荡,没有遗憾。

当时的电竞杂志用了很长,很长的一篇报道,一个时代的更迭。黄金一代,至此全然谢幕。黄少天从来没在哪个场子上喝成那样,包括他自己的送别会。

只因为喻文州那一句话。

可能接下来自己就不会在留在队里了,他一贯平和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伤感,家里催着去国外团圆,他说,催的太急了。喻文州家长都在国外,这队里都是知道的。

催的太急了,黄少天想,是催的太急了,怎么这么快就已经到了下决定的时候呢?这就好像打荣耀,你还没走好位还没躲好还没看清形势,指挥就已经说了,夜雨声烦,你去放个幻影无形剑。

就算是打荣耀黄少天也没碰上过这么糟心的事儿,他的指挥一般情况下都是喻文州。喻文州是不会让他一上来就放幻影无形剑的。

所以最后吐脏了喻文州的白衬衫,其实是有情可原的。更何况那个时候黄少天自己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但是抓着喻文州的领子,声带不断地振动不断地发声,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喻文州就好脾气地把人往房间里带,一般是拖着一般是抱着,进门的时候不偏不倚在门口卡掉了鞋,进门走了没几步被黄少天的重量整个儿掀翻在床上。

酒气扑面而来。

黄少天湿润的眼睛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倒映着窗外的街景灯光,漆黑的瞳仁里有那么几点亮,像是繁星照彻的夜空。

队长你今天晚上留下来,我们说说话,说说话。含糊不清的呓语。喻文州一边忙着把他从T恤里解放出来一边答应,好。

走得太急了,队长你非要走那么急吗?喻文州扯掉他的长裤和剩下的一只鞋,正把叠好的长裤往床头放,黄少天下一句话紧接着就来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表白呢。喝醉了的青年轻柔地说着,酒精让他的声线比以往更低沉更温柔。喻文州有那么一瞬间,手足无措。

我现在跟你表白,你答应吗?黄少天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表白……你答应,吗?

漫长的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这一段时间黄少天也没有再说话,他满脑子里都是不相干的,指挥雷霆震怒的暴吼。

夜雨声烦!谁让你直接放幻影无形剑了!

一只手短暂地轻轻抚弄了一下他的头发,借着昏暗的光黄少天竟然看见喻文州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他心理上的酒醒了一半,想要跳起来确认一下,可是身体上的酒还差着点,跳了一半,重重地跌了下来。

他只好死死地抓住了喻文州的袖子,他想问点什么,但是他没有张嘴。

他想,就算是梦也行。

在半醉半醒的睡意里他看见喻文州的影子,看起来很清醒,半倚着床头坐着沉思默想,让黄少天枕着他的大腿。

那只温柔的手一直放在他的头顶。就算是梦,他想。

于是在破晓晨曦的微光里,黄少天睡醒了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要确认一下喻文州还在自己的床头。

也就在那里他看见了他,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看见他醒了,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一个弧度。黄少天小心翼翼地问,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喻文州愣了一下,笑意更深,算,他说,怎么不算。凑过去的时候黄少天看见他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阴影,像是一夜没睡。

他说,那我试试看算不算。喻文州就静静地等着,等到黄少天终于开口问他,喻文州,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答应吗?

喻文州注视了他许久,久到黄少天开始质疑自己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答复。

简单的字,一个简单的“好”字,像是春水一样,温温柔柔地在他的唇上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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