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莱】遥远之歌（faded） 第一卷 默克伍德庄园
Chapter 8
那个熟悉的名字让Legolas的心搅动了一下。
Thranduil，密林之王Thranduil.
他想要开口询问，又不知从何问起。他一手扶着地上的酒桶，另一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里，指尖触到秘银雕刻，凭着手指上纹路细密的触感Legolas辨认出那是Oropher家徽上的鹿角和古藤。
时间似乎变得很长。
一片静谧的暗红色光芒照进窗来，Legolas看见一双银色的鞋底踩着悠长的节奏向门靠近。身边三个人都挺直了身子，Legolas也下意识地跟着他们直起了腰杆，摆出严肃的表情。
“走廊里难道有什么怪物阻挡你们的脚步吗？——鉴于你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穿过它。”
眼看着三张稚嫩的小脸就要蒙上寒霜，来者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柔语气弯起了嘴角，“不过，你们也没有耽误什么就是了。”他背转身去打开了门，“进来吧。”
只剩下Legolas独自一个人穿过空空荡荡的长廊，夜幕已经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小镇，而与此同时最后一缕太阳的光照也终于消失在窗口和阳台相接的缝隙处。
密林之王的金发，是催长万物的初阳。
再一次地，Legolas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自己左手边的口袋，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随即缩了回来。虽然他在心里早已知道，Thranduil和他的人生注定不会有交集之处，从十七年前，那个写着他名字的小包裹被送进孤儿院的那一刻开始，便是如此。
可是另一方面，那些名字像是一把野草的种子，洒在他的心里。即使没有营养和水分，也能够毫无顾忌地拼命成长。
密林，默克伍德的城堡和庄园，Thranduil......古藤和鹿角坠着他的口袋，沉甸甸的。
即便Legolas回到温暖的小储藏室里，他依然无法将这件事完全排出脑海。事实上，无所事事的境遇更加重了这样的情况。
因此，当Legolas听见有人在敲门的时候，他几乎是欣喜地飞奔过去开门。他大力拉开门，让那木纹的厚重大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响声。可是，他看清了门后站着的人之后，Legolas心虚地低下了头，开始在心中摸摸祈祷，自己鲁莽的动作没有吓坏这位长者。
那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穿灰袍子，胡子像是新雪一样堆在胸前——他的胡子比Legolas的头发还要长。他拿着的手杖与他的身高相差无几，正向着Legolas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Gandalf，灰袍子Gandalf.”他对Legolas自报家门，“在送上晚宴的餐桌之前，这些美酒需要有人来检查一下，我想还没有人来过，对吧？”
“没有。”Legolas诚实地回答，“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酒桶需要检查。”他问，“这是刚铎的命令？还是瑞文戴尔？”
“无论是Elrond领主，还是刚铎王城，都不会公开下这样的命令让整个城镇蒙羞。”老人又一次从白胡子中间露出他那神秘的微笑，“你大可把他看作是国王陛下私人的嘱托。”他点了点头，手杖在地上杵了一下。
他从未听说过金花领主的名字，不知道瑞文戴尔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甚至不清楚刚铎的具体方位，但是国王的名号起了作用——Legolas为他让开道路，使老人得以欣然步入，
他伸出苍老的手，笑呵呵地抚过每一只圆圆的酒桶，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晚辈，弯下腰检查他们的封口状况。任何问题都没有，它们当然都是完整结实的好酒桶，Legolas自己就可以保证这一点。Gandalf还伸出手杖，在桶壁上轻轻敲打，聆听酒液在桶中奏出的沉闷响声。
天父啊，Legolas想，他这样做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巫师。
他最后直起腰，像是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捶了捶腰。他转身的时候眼光掠过Legolas放账簿的小桌子。那双封藏着深邃智慧眼睛顿住了，惊异随即覆盖上来。
Legolas循着他的目光，看见自己由于疏忽而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东西，秘银的家徽，鹿角上的宝石正在闪光。
他的心一沉，却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看得出来，这穿着麻布灰袍子的长者和街道边乘凉，贩卖手工艺品的老人绝非同一回事。他一面为Gandalf奇异探究的眼光而倍感忐忑，可同时却几乎是徒劳无功地死死盯住了桌上的物件，似乎通过这样的注视，便能使它重新回到自己的口袋里。
“你是为Thranduil领主的命令才留在这里的？”老人审慎地向关着的木门看了一眼，确认哪怕是风都不能透进来聆听这场对话，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他也听说了这场潜在的危险？”
“不，我……”Legolas试图解释，但他很快发现了老人的话中含有的另一处信息，“危险？什么危险？”
“哦，哦……”Gandalf抻了抻自己的灰色长袍，和蔼而莫测的笑容重新回来了，“我们还不能确定。”他向着Legolas说，“或许它已经解除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木制的手杖，在地上敲出悦耳的响声，“你可以去向你的领主汇报，我们度过了平静的一天，并且代刚铎谢过他的周到。”
“恐怕我没法这样做。”第二次，Legolas在今天不得不向他人解释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本地人。”
“普通？”老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那么，孩子，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有着普通人不该有的收藏？”
“密林之王从来不会将这样的东西轻易地交给一个‘普通人’，我的孩子。这是Oropher的家族信物，世世代代只在密林的血脉手中流传。”
老人像是有所发现，他锐利地扫视着Legolas的脸庞……还有金发。
“你身上有着辛达人的特征。”Gandalf的话听起来总是飘忽不定，神秘难测，意有所指。
Legolas感到指尖冰冷——他知道了Thranduil从未放弃他的想法。长久以来的动摇也为此时的发现而溃于一旦。某种奇异的东西翻涌上来，而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会是他的孩子吗？那个有着璀璨金发，英俊脸庞的男人，会是他的父亲？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是个领主，反而有另一种说不清的东西。Legolas的世界里向来只有黑水巷，巷子里的窃贼和骗子，冒着浓郁劣质脂粉味的妓院，为数不多而又足以珍惜的大概只有好朋友Gimli，以及那位在Legolas十五岁的时候病死的老修女。
遥远的密林，会是他的家乡吗？在某个他不记得的时候，他也曾经聆听过夜莺的歌唱和西尔凡的乐章吗？
在老人探究的眼光里他还是低下了头，再次承认自己的身份，“我只是本地人，但这枚家徽，确是Thranduil领主亲手交给我的。”
“我听说Thranduil半个月以前特地绕路来了一趟。”察觉到Legolas的异样，老人和蔼地向着他微笑了，“告诉我，孩子，他是为寻找你而来吗？”
“我不确定他寻找的是不是我。虽然他有我的名字，但是……我是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在这里长大，我不知道我来自何处，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那你又怎能确定，Thranduil领主就不是你的生父呢？”
金发的年轻人无言以对。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却好像响在他的心里。
“你不知道如果你接受了他的邀请，那么往后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你的人生究竟还会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完全由你自己主导。”
“你不知道的，并非你的过去；而是你的将来。”
Legolas震惊地盯着他，很有一阵子说不出话来——他几乎要怀疑他真的是个巫师了。他行踪神秘，他说话像打哑谜，他甚至还会读心术呢！
在Gandalf的注视下Legolas有了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他低下头，以微不可见的角度点了点，“是的。”他说，“我不愿失去我的自由。”
“为了自由而放弃可能的地位——这可真是让人印象深刻。”老人脸上的褶皱随着笑容的扩大而愈发深刻，“你是个让人敬佩的孩子。不过，你从来就不好奇关于你的父母和故乡的事吗？”
“先生，如果你容许我解释的话，要知道，我在孤儿院里长大。”清秀的眉头拧成结又很快松开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但随之又释然，“父母从下定决心放弃我的那一刻就已与我失去了联系。现在——”他指了指脚下的地板，“我的故乡在这儿，先生。”
眼前倔强的小伙子让Gandalf不赞同地皱起了眉毛，“如果你知道Thranduil是怎样失去他的孩子的，我想，你就会重新斟酌你的这番话。”
“您可以给我讲讲吗？”
老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只烟斗，现在正在用他的大胡子通着烟管，听见Legolas突如其来的问题，他发出意味含糊的，苍老的笑声，“现在你又想要知道了？”
他把烟斗里的灰烬在小桌子上倒空，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金发下那张微微有些泛红的脸。于是Gandalf便自如地在桌边坐了下来，吩咐Legolas去倒些酒——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金发的小伙子呆呆地应了一声，但在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这些酒是……”
“你不准备让一个老人口干舌燥地长篇大论，对不对？”
“有人告诉我这些酒必须经过登记才能取用。”Legolas试着给他看桌子上的账簿，可怜的账簿上落满了烟灰。
“那就登记。”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像个不容置疑的权威。
“Gan...dalf，告诉我我拼对了，先生。”
“一点没错。”
“嗯……您来自哪里？”
“王城刚铎。”
“供职？或者任何可以证明您身份的东西也行……”
“Aragon。”
那张英俊的小脸上出现了难色，“我不确定是不是能这么写……”
“我供职于Aragon陛下，看在天父份儿上，我是他的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