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莱】La Distanc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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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最后之家（下）
“我怀疑这一点。”精灵大师回答，“莱戈拉斯的星钻不该被重新燃起……至少，不该是以那样的代价。”
他的金发故友眉头挑的更高，语气也变回了他熟悉的风格，那最后联盟之战中高傲刻薄的大绿林王子，“岁月侵蚀了你的记忆力，埃尔隆德，这句话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如果能让你改变主意，我不介意再说几遍。”温和又爱多管闲事的传令官兼军医叹了口气，看着他直摇头，“即便你找到他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可以同他分享永恒的生命，我能做到这一点，我曾经生活在一位伟大迈雅*1的保护下，她藏着数不尽的魔咒，总有那么一两个会被年少无知的小精灵偶然发现并且记住。”
埃尔隆德知道他没有说谎话，瑟兰迪尔在明霓国斯的宫殿里长大，这位西尔凡的精灵王曾在没有精灵魔戒帮助的情况下独力支持中洲最大的精灵王国，在黑暗污染的森林里用古老的魔法设下重重叠叠的迷雾和错综复杂的小道，藉由森林中的飞鸟传递邪恶生物的动向，让麋鹿和野兔代替他的眼睛和耳朵观察所有过往的旅人，聆听森林的呼吸。在人类古老的传说里，精灵王有整整一个大橡木书柜用来摆放上古时代的魔法书，陈放各种魔咒供他取用。
“但是任何魔法都需要代价。”格洛芬戴尔端起桌上没怎么动过的汤碗，他在埃尔隆德的肩头加上一领披风，轻声劝说他回去休息。精灵领主看起来确实有了些疲态，他神情委顿，脸色比瑟兰迪尔进来的时候显得更要苍白，窗外细密的雨声已经停止，夜雾漫上窗台，将水迹凝结在一起，在玻璃上织成一层细密的银网。埃尔隆德依旧皱着眉头看着瑟兰迪尔，似乎并没有放弃劝说他改变想法。格洛芬戴尔跟他用昆雅语交谈，他们的话音时而略微升高，时而又压得很低，被窗外惊蛩的哀鸣压过。
瑟兰迪尔抱着手臂默不出声地看着这一切。蜡烛越烧越短，灯火也在行将死去的烛芯和不断滴落的烛泪的簇拥下变得越来越昏暗，这间屋子开始被一种宁寂的晦暗所笼罩，但所幸夜雨已经落尽，月光在远处的森林逐渐浮现，将森林镀银。也透过玻璃，给小屋里所有的陈设都涂上一层坚硬的釉质。格洛芬戴尔灿烂的金发和英俊的脸颊在夜色中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埃尔隆德的黑发闪烁的光芒则更为柔和，但是有些暗淡，瑟兰迪尔将那枚星钻珍重地捧在手心，在月光下检视，一簇小小的淡蓝色火焰正在那钻石正中间燃烧。
格洛芬戴尔很快就在这场简短的辩论中占据了上风，埃尔隆德把身体转回了瑟兰迪尔的方向，
“诸神祝福你，老朋友。”
“我愿意相信他们仍能给予我这样的祝福，但我现在由衷感谢的，是来自你的祝福，我的朋友。”
这之后格洛芬戴尔又回到他身边坐下，“有时候我真不敢相信，你比埃尔隆德要大上那么多*2”
“哦，半精灵看起来是要苍老一些，我以为几千年前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了。”瑟兰迪尔漫不经心地回答。
格洛芬戴尔苦笑，“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瑟兰迪尔并不理会他，格洛芬戴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注视着桌面上的那枚星钻，仿佛是几千年前注视着绿叶森林的白色珍宝和霍比特人献上的孤山之心。但那目光终究又有细微的不同，超越了纯粹的欣赏和喜爱，带着些微怀念，以及满怀爱意，仿佛他注释的不是那宝物本身，而是背后掩藏的那些故去的碎片。
“言归正传，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点燃了那枚星钻？……别再跟我说什么魔法，我知道矮人大师最后的杰作根本无法用魔法点燃，莱戈拉斯当年一共做了四次尝试，每一次都几乎耗尽了自己的福分，他用了整整三百年才终于点亮了它，让那钻石的光芒穿过乌欧牟的遮幔，让西方精灵重新看见中洲的景象。”
“看来埃尔隆德把这件事保守的很好”瑟兰迪尔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在这一方面，他一向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他看起来没一点像是要正面回答格洛芬戴尔问题的样子。格洛芬戴尔正欲再次发问，蜡烛就已经烧到结尾，爆裂的火焰在低沉短促地“吱”了一声之后淹死在烛泪里，他面前的瑟兰迪尔在昏暗的月光下变成了一个单薄的影子，一圈银色的光晕笼罩在他的身旁，
“他当年为什么要打造这星钻？在那里他看到了什么？”他一字一句问得清晰，脸庞却苍白如同易碎的幻影。
“一开始，谁也不知道他的打算。只知道他把自己和那个老的几乎已经成了精的矮人朋友关在一起——他们翻遍了西方每一寸矿脉，每一处地洞，只为了寻找合适的晶石作为材料，他的伊锡利安差点成了第二个伊瑞詹*3。说实话，我们真怕突然有一天，他会拿着三枚精灵宝钻走出门来，并且当众宣布他在我们谁都不知道的时候跟一个红头发的女精灵结为连理，并且已经生出了七个儿子*4。”（在这个当口瑟兰迪尔插了一句，“只有你们诺多才会这么干。”与此同时他又非常珍爱的注视着那枚莱戈拉斯的星钻，目光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无法觉察的独占欲。）
但是彼时莱戈拉斯对于锻造的痴迷，绝不亚于费诺对精灵宝钻的渴望：他没日没夜的徘徊在锻造炉边，他向奥力请求雕琢的秘法，他想方设法弄来所有过往的美丽珠宝的设计图用来参考，他跟随诺多德高望重的公主钻研古老的精灵典籍，寻找将魔法注入宝石切面的咒文——他曾经是个小精灵，像是每个在西尔凡的领地长大的森林精灵一样，热爱美酒，歌谣，蜘蛛狩猎和简洁明快的西尔凡歌谣，憎恨故纸堆，并且在见到父亲的大橡木书柜的时候拔腿就跑。
他的矮人朋友承包了大部分力气活，莱戈拉斯为了让他能够到精灵的熔炉，不得不忍痛下令拆毁了他最喜欢的那只放在露台上的红木摇椅，为他改造成一个舒适的脚凳。莱戈拉斯自己则承担了抛光，打磨，设计，以及在每一寸宝石纹理中灌注咒文这类精细的劳动，而与此同时，他还不得不忍受德高望重的大臣们苦口婆心的唠叨和劝告。（比方说，“哦，看在维拉的份儿上，您不能再打造一枚统御魔戒出来！”）
当伊锡利安的领主最后一次将福分注入他的宝钻，那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宝物终于亮起，每一个切面都像星辰一样明亮，他们的光芒汇聚在一块儿，又如同月光一般柔美。每一个切面都在旋转的时候炫散出不同的光彩，有人在其中见过天穹的纯蓝和湖水的苍翠，有些人说那纯粹的银色酷似伊锡利安领主的精灵之火，另一些精灵则认为那美丽的金芒，灵感来自矮人大师珍藏着的诺多金发。
但在月光下无论谁注视星钻的中央，他都会看到伊锡利安领主生长的地方，美丽的绿叶森林：魔多已然倾毁，黑暗已然褪去，人类的世代已经降临。虽然不断有精灵消失在林间，但是在国王的统治下，他们的生活依然幸福，快乐，如天地般久远永恒。
无数精灵学者绞尽脑汁为这西方独一无二的宝物命名，伊锡利安的绿林中，精灵们将它称为不落的伊希尔*（月亮），并在每一次盛宴之后前去瞻仰它的光芒，在他身边歌唱舞蹈，为它创作传世的佳篇。在森林领主的绿林之外，人们只是称它为“莱戈拉斯的星钻”，让这旷世杰作带着他制造者的名字天长地久地闪耀下去。
“但这些只是表面。”
“什么意思？”
他是伊锡利安的领主，他当然有无穷无尽的借口，制造一枚无人能及的宝石，用以思念他远在中洲的故国，他热情欢快，无忧无虑的西尔凡子民，还有宠爱他将近一千年的父亲，但是在每一个宁静的夜晚，他会将星钻从宝座上取下，调到一个合适的切面，他将要重新看到那个他可望不可及的精灵的脸庞，他会在幻影中，触摸那和他同出一脉的，流金般灿烂的长发；他会亲吻他纤长的睫毛和苍翠如静湖的眼睛。他追逐他的身影在林间漫步，在湖畔沉思，在精美绝伦的石窟宫殿中饮酒。他本应该称他为父亲，可他却在每一个深夜里称他为 “melethenin (my love)”，带着孤独的期望和热诚的恋慕。
那个词从格洛芬戴尔口中流泻出来的一瞬间，瑟兰迪尔的表情有了变化。但是格洛芬戴尔还没来得及看得分明，瑟兰迪尔已经拂袖收回了桌上美丽的星钻，并且飞快地把他的情绪掩藏在了一扇门后，格洛芬戴尔只听见他变形的，压抑的，甚至有些颤抖的声音，隔着门远远地传来，
“我得去看看莱戈拉斯……我带来的那一位，他之前受了伤。”
格洛芬戴尔没有揭穿他，“你要小心那位船长先生，虽然他还没有表现出来——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在你的星钻没有亮起之前，一切感情都可能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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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里指的是迈雅美丽安，设环带的那位。
*2 私设大王比领主要大很多，推时间线推出来的。
欧爷爷应该是跟庭葛王同辈或至多小一辈的，因为根据多瑞亚斯灭国之后他可以拉上一帮精跑到西尔凡重新建国能看出来他很有人望，应该是辈分很高的贵族，按照原作的说法在这个过程中大王应该是出了不少力的，因此在多瑞亚斯覆灭的时候大王肯定已经成年。而领主从庭葛王之下还得数三辈。……私设，私设。
（不觉得这个梗很萌吗，6000多岁的大王总是一副精老任性的样子……）
*3 费诺孙辈摊牌打造魔戒的地方。
*4 费诺娶红发的诺丹尼尔生七个儿子的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