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一奏楚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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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突如其来的刺杀让人群立即开始骚动起来，尖叫声、乐器和酒杯坠地的声音——将恐惧和慌乱的气息笼罩在月光下的默克伍德广场之上。在短暂的空白之后，Legolas的大脑立即开始运转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在无意识的时候自己一手死死地搂住了Thranduil下落的身体。

他正倚靠着自己的肩膀勉强站着，匕首深深刺进他的左肩靠近胸膛的那一部分，鲜血正从伤处不断地涌流，将温度从他的体内一丝一毫地抽走。Legolas知道他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他不能确定这一刀是否伤到了血管。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诗人，他的身体不自然地蜷曲成一个角度，嘴角溢出血丝，脸上带着莫测的微笑。手里紧紧握着伪装成笛子的匕首——他死了。他来这里的目的非常简单，一出手就是致人死命的要害：Legolas可以确定，他唯一的目的，就是Thranduil的性命。

他将已经受伤的的Thranduil拖到广场喷泉的一侧，鲜血沿着伤口流出来，鲜红色的，很快染开了他的长袍。密林领主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地牢。”他喘息着，“还有城堡背后的小道。”

握着他领口的手猛然攥紧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鲜血染红他领口那枚叶片形状的密林家徽，带血的绿宝石在惨白的月光下艳丽地亮着，Thranduil的呼吸好像哽在了喉咙里。但是很快，他又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按住了伤口，Legolas注意到他受伤的地方每牵动一下都会流出更多的鲜血，疼痛让他的左肩一直到肋骨都已经不能活动。

声音，破碎低沉的声音好像是从他的胸腔深处，砸碎了胸骨震动出来的，“去疏散广场上的人群，安排卫士巡逻，清查一切可疑人群。”他顿了一下，“密林不能承担任何风险。”

“而您也是。”Legolas安抚地盖上那双由于愤怒和失望而猛然亮起来的眼睛，“我知道，我知道您的意思。”这句话说完，他感到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扫过了他的手心，“我会立即去检查岗哨，安抚人群，做一切我应该做的事情，今天没有其他任何人会受到伤害，我保证。”

不知是Legolas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疼痛在短暂的爆发之后，蔓延的速度有所放缓，Thranduil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呼吸也平缓了许多。巡逻的卫士已经带来了医师。

Legolas眨了眨眼，尽量显出镇定和平稳的表情，他嘱托医师和侍卫们将Thranduil送回城堡，又吩咐士兵们处理广场上的尸体，安抚受到惊吓的人群，将长者和儿童优先送回城市中心。还逗留在广场和城堡附近的士兵都主动凑了过来，自告奋勇地在城堡中继续旅行岗哨的责任。

很好，最起码节省了他重新安排双倍岗哨的时间。绿叶王子一道紧绷着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缓和。

地牢的看守们很快也接到了Legolas的传令：不出Thranduil的预料，那些关押在地底的孤山人果然做了逃跑的努力，事实上，他们也有部分成功了——准确来说，是十三分之十二，他们趁地牢看守们饮酒寻欢的当口钻进木桶，打开了水闸，让密林中的大河带着那些木桶飘向远方，但是这计划的实行者，Bilbo  Baggins先生，不幸成为了那个唯一没有重获自由的人。

Legolas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友善的脸，带着十足的热情，头上长着一簇簇可爱的棕色卷发：他对这位夏尔人很有好感，但是广场刺杀在先，几乎同时便发生了囚犯逃亡，这一连串的巧合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愤怒和恐惧——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那位友好诚恳的先生与这桩刺杀有任何的关联，在同行的一路之中，他们俨然已经不再将彼此当做敌人。

但是，看在天父份儿上，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威胁Thranduil的安全，并且还被他抓住了的话，那么他就得为此付出代价。不仅是密林的绿叶王子可以下这样的保证，黑水巷的无冕之王，无与伦比的Legolas greenleaf也可以。

他穿行在黑暗的地牢走廊里，没有点起一盏烛火，脚步刻意放得很轻。当他推开眼前的铁门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冰冷的影子被月光模糊地投射在墙上，像是一个有生命的鬼魅。那双蓝眼睛也冰冷极了，他看着夏尔人，轻声说。

“天父在上，Bilbo 先生，你跟这事没有关系，对吧。”

那位来自夏尔的绅士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什么？……”他后退一步，环顾四周，好像要寻找什么倚靠似的。但是四周只有空空荡荡的墙壁，这个事实让他惊醒过来，“你说逃走的事吗？”

他的个子比Legolas要矮，脸上总是露出友善和愉快的笑容，但是现在他挺直了身体，看起来竟然几乎跟Legolas一样高，“如果你说的是逃走的事，很抱歉，我确实参与其中了。”

“那么广场上的事呢？你有没有份？”

刚才还显得严肃和暗淡的脸重新被茫然所笼罩了，“广场？广场上出了什么事情吗？”回答他的是Legolas的另一个问题。

“我可以信任你，对不对，Bilbo 先生？”

“听着，我对地窖里那回事确实负有责任，但是我帮助了我的朋友，我也并不觉得愧疚……很抱歉让你们损失了一批好木桶，不过除此之外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冰凉的蓝眼睛终于缓慢地放松下来，Legolas抬起左手，将地穴里的灯光点亮，温暖的淡黄色微光柔和地赶走了月色，亮光吸引了走道上的守卫，有几名聚拢过来。

“给这位先生找个房间，给他安排一顿体面的晚饭吧。”

“可是……殿下。”那几个年轻的西尔凡士兵面露难色。

“他的朋友们已经逃走了，他也不再是什么威胁。”绿叶王子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今夜已经有太多的意外和灾难。我们两个都是，所以，请至少让其中的一个，能度过平静舒适的晚上。”

但是Legolas的灾难还没结束。紧接着是来自沿河哨岗的报告，那些逃走的孤山人没能给追回来：一伙追踪他们一路来到密林的冈达巴雇佣军反而成了他们的助力，追赶之中他们跟密林哨兵起了些冲突，最终哨兵们将雇佣兵一路驱向下游的长湖镇，这个过程中，两方互有损失。

孤山的两代主人，冈达巴的雇佣军团，刺杀Thranduil的人，Legolas不能确定身份，但是大致可以判断出来，冈达巴的目标是孤山一行人，那么，那位吹颂着米尔寇的乐章的诗人，就应该是来自他处、

这个可能性让整个阴谋盘根错节，愈发复杂。Legolas褒奖了英勇的哨兵们，安抚伤者，并且安排人手填补空缺，当一切都回复平静的时候，他终于有机会松一口气，

他站起身，准备去探望Thranduil、

但是那扇大门又一次被敲响了，这回，那张英俊的脸彻底阴了下来，“谁？”

一个带着几分慌张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Echuira，殿下。”Legolas有些懊恼于自己的无端迁怒，不由放轻了语气，“请你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是领主大人……”

提到Thranduil，Legolas的心立即悬了起来，“父亲出了什么事？他的伤重吗？”

“不……”那双橄榄色的眼睛里盈着满满的忧虑，“领主大人他……拒绝医师为自己包扎，他向他们讨了止血的药物，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浴室、我们都非常担心他。”

“带我去见他。”

不一会儿，Legolas就已经站在Thranduil的浴室门前，隔着厚实的门，他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凭着隐隐约约的水声猜测里面的状况。没有多想，他抬手敲响了房门。

许久没有动静，他只得又敲了一次。

这一回有了回答，极其隐忍而坚决的两个字，

“退下。”

“……父亲？”Legolas轻声叹息了一声，“是我。”门内的水声又响了一会儿，直到等待变得开始让他难以忍受，几乎要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那道寒泉一样的声音才终于又响起来，“你去休息吧。”他顿了一会儿，又补上另一句，“这不过是小伤，没有大碍。”

话音在此时突然中止，有什么东西突然清脆地滚落在地上，然后再没有声息。“父亲？”几次敲门未果之后，Legolas心头的焦虑更甚，他鼓足力气推了推那扇被闩住的浴室门，盘算着自己能不能一次便将它打开。

“Legolas，不要冲动。”Thranduil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但是带着罕见的虚弱和疲惫，“……你进来吧。”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这样说，同时又补充道，“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让剩下的人都退出去吧。”

于是绿叶王子挥挥手，示意仆人、医师和卫兵都可以回去休息了。他独个儿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Thranduil背对着他，沐浴的温泉池边有一小滩血痕。他的金发披在右肩侧，露出受伤的一边肩膀。新伤的刀口在前面，Legolas能看见的只有肩上大片旧伤疤痕，跟脖颈上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烧伤，像是图案铺满肩头。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在蝴蝶骨的正上方，有一枚刺眼的烫伤痕迹，双头飞龙在诡异的花纹里喷吐火焰，从那烙印最下方的几条环状，Legolas猜想这图案原本属于一把烧得滚烫的匕首柄。

在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Thranduil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却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