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一奏楚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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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Legolas当天从哨塔抽调了人手，押送着这队雇佣兵，一路前往密林的腹地，飘扬着Oropher家徽的默克伍德城邦。这群佣兵共有十三人，其中绝大多数带着极其明显的蓝山人特征，身材不高，但是孔武有力。刚上路不长时间，Legolas就发现自己原先对他们的判断有失偏颇：这群人并非个个都久经战阵，有一些确实精于此道，但其中还夹杂着一个颇有智慧和见识的须发雪白的老人，以及一个身材瘦小，可是看上去诚恳正直的霍比特人。

霍比特人，曾经居住在老林子小镇的Legolas对这个民族当然不会陌生：他们跟蓝山和孤山人一样身材偏矮，但是更加苗条可爱，性格也温和友善。他们最喜爱的东西并非晶洞里的宝藏和打磨锋利的刀剑，这是一个乐天知命的民族，热爱烟袋、麦酒，以及摆满了食物的储藏室。

这个新发现让Legolas的心情好上加好：他当然喜爱霍比特人，这些友好温和的人们一向风趣健谈，且有极具亲和力的幽默感。

虽然现在这位名叫Bilbo  Baggins的先生和他之间暂时处于一种俘虏和被俘虏的关系，不过，用这位知足常乐的快乐绅士的话来说：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迷失在了蜘蛛丛林的深处，又冷又怕，疲惫不堪；最胖的Bambo甚至掉进了浸满毒液的沼泽里，害的大家不得不分出人手轮流背他——老天，他简直比一座山还要重。

怪不得……Legolas偷偷打量那个圆头圆脑的可怜人：怪不得他直到现在还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Bilbo 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烟斗，点了两次，但是里面的烟草已经全都给浸湿了，他只好又把打火石和烟斗塞回裤腰里，无奈地动了下嘴巴。

对了，这里还没有吃的……只有树叶，到处都是灰灰白白的树皮和树叶，那些流着水儿的蜘蛛？……拜托，没人想打它们的主意。

所以Bilbo 倒是有点庆幸被俘获了，最起码眼下他们能在主人的带领下，走出那肮脏而恐怖的蜘蛛丛林，来到繁华的贸易城邦；西尔凡的战士们虽然好战又天真，但是心地却不坏，无论如何都不会逼迫囚犯饿着肚子赶路。至于之后的事情……well，就像吼牛家的老爷子说过的那样：事到临头，总有办法。

这段剖白，还有剖白背后引申的那一点含义让Legolas低声笑了起来。

“这一点我持怀疑态度。”他说，“没人能从默克伍德的城堡地牢里逃脱，况且，即使你们真的逃了出去，也一定会再一次迷失在密林之中。”

Bilbo Baggins摸了一下鼻子，对于心事被看透这件事显得有点窘迫。

“但是别太担心了。”城市的轮廓已经逐渐在林地的边缘显现出来，Legolas心情更好，他安慰这位忧心忡忡的小个子先生，“我的领主不喜欢雇佣兵，但是也没有苛待他们的习惯。只要你们将事情讲清楚，对密林没有敌意，下保证不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乱玩那些危险的小东西，你们很快就会得到释放。”

“什么……雇佣兵？”那小个子的先生怔住了，“我们不是雇佣兵。”

Legolas也愣了一下，他几乎是重复了一遍Bilbo 的话，“你们不是雇佣兵？”

“老天！”霍比特人拍了下脑门，好像突然找到自己莫名其妙被捉住的罪魁祸首似的，“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们当然不是雇佣兵！”

“那你们是……”Legolas的眼光飘向走在他前面那些穿着盔甲，被卸去了武装的，他的同伴们。可是这个问题却让霍比特人犯了难，他先是“呃”了一阵子，过了一会，他自己也几乎感到厌烦了，他又换成“啊”，当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拟声词，他终于在Legolas的探询的眼光下开了口，“这很难形容……”他说着，挠了挠自己那头可爱的棕色卷发，“我知道难以置信，但是请原谅我吧，我是中途才入了伙。”

他又踌躇了一会，“我们是……屠龙勇士？”说着他还向前面自己的同伴们那里探过头，“哦，不对，这挺可笑的，但反正我们不是雇佣兵……对吧？”

密林的王子很不给面子地直接笑了出来，当感受到那另一个人的注视时他又闭起嘴巴，将秀气的眉头装模作样地皱起来，“别拿这个打发我，别拿童话故事书来敷衍我，Bilbo 先生，我知道夏尔的人们一向诚实，不说假话。”但是小王子话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音将他出卖了，“又或者，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们是什么远道而来的传教团体？”

“你竟敢用如此荒谬的言论来轻辱孤山之王的御卫！”当Bilbo 已经开始显出窘迫的神情时，他的同伴中终于有人回过头，恶声恶气地对着Legolas吼了起来，“默克伍德人！我就知道黑森林里长不出好果子。”

从他的语调上来说，这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孤山来客跟他们居住在大森林里的邻居向来彼此相看两相厌。虽然在孤山尚未易主之前，两座城邦的贸易往来从未断过，但是这并不能阻止西尔凡的珠宝匠人对着孤山手艺露出轻蔑神采，也不能阻止孤山人在谈论到那些留着长发的纤细居民时，狠狠地捋上一把胡子。但是这位名叫Dwalin的勇士的言论立即招致了密林哨兵的愤慨。Legolas只得用眼神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原因是，在他的话中Legolas听见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

“孤山国王？就我所知，孤山的领袖早已经不再是出身孤山的家族，他们也早已经断绝了跟默克伍德的往来，转而专心向地下开采大量的黄金和宝石——他的卫士从不会到密林中来，更不用提你们入林的方向同孤山完全相反。”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矮个子的战士，头上鲜明的纹饰象征着他引以为豪的家系，这个特征让他显得有些凶猛，但是全然不狡诈，他的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怒气也证明着他的纯粹，“篡位者，恶龙的领袖，弑君之人！”

这三个词都带着鲜明的主观色彩，Legolas于是问道，“所以你们认为你们才是孤山真正的主人？”

“我们不需要‘认为’，密林王子。”一个如同撞钟，而又沉穆得让人心生敬畏的嗓音隔着数人，在队伍最前列远远地响起，“我们是孤山真正的主人。”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Legolas看见那是一张中年人的脸孔，他的黑头发里夹杂着丝丝白光，有着高贵的前额和脸颊，让他显得骄傲而又庄重。Legolas注意到他的同伴们都在反抗中变得凌乱狼狈，只有他还保持着那冷静的仪态，有那么一瞬间，Legolas甚至在他的身上看到了Thranduil的影子。

押送俘虏的队伍无声地停下来了，似乎所有人都为眼前这名男人的威仪和气势所震慑，他转过头打量着绿叶王子，显得不卑不亢，但是下巴仍高傲地扬着，好像他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人，而非被押送的囚犯。

“Thranduil的金发和密林之花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黑森林也终于迎回了他们的王子。而我们，”他刻意地顿了一下，显然之后要说的话才是他此番开口的重点，“渡鸦已经折返孤山的高峰，我们也要收回我们的城邦、人民和土地。”

他说，“Smaug不能永远占据着不属于他的东西。我们将凭借自己的力量收复失地，不需要密林的援助和支持。我们只希望尽快得到释放。”

“如果你们没有恶意的话，当然会。”Legolas下意识避开他语焉中那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眼前的林地逐渐变得开阔起来，病态的灰白色逐渐洗脱，露出鲜绿透亮的树叶和空地上缤纷的野花。精美的树屋也在树丛之中显出轮廓，鸟鸣声穿过重重叠叠的树叶轻巧地越上天空——默克伍德，这隐逸的乐土，群山脚下的林中之都，中土大地上独一无二的美丽城邦，已经近在眼前。

……

Legolas将他的暂时囚犯们安排在地牢里，但是他又存着些小小的私心，并未将此事第一时间告知Thranduil，为的是不让这父子团聚的第一时间，被提审和质询所替代。

虽然他心中一清二楚：城堡中的所有动静，对于Thranduil来说都像是白雪上的灰尘那样明晰，即便他授意不说，地牢中突然多出来的十几个人也断然瞒不过明察秋毫的密林领主，更不用说这位领主还有一位忠心耿耿的盟友——那位连银烛台上雕刻着几道花纹都记得一清二楚的“长者”。

想到这里金发的小王子有点紧张地看向了窗外，手指不自觉地搅动着柔软服顺地垂在桌面的花边台布。但是他的眼睛很快对上另一双，明亮的，像是结了冰的湖水，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欢迎回来，Legolas.”他说——好极了，只字没提地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