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莱】遥远之歌（faded） 第一卷 默克伍德庄园
Chapter 2
可是，Legolas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Gimli清楚这一点，他相信他的朋友自己，也非常清楚。
年轻小伙子的脸上果然现出些迷茫的神色，但须臾也就恢复了正常。他稍稍转向一侧，好像要将对方让进来。但是脚步却没有移动：他只是偏开了上半身，让站在门口的人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房间内部的样子。
离Legolas最近的门是开裂的，门轴被锈迹盖满，以至于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几把木制的椅子，结构已经松散，凌乱地放在地面上。Gimli刚才坐过的那一把是他自己精心挑选的——孤山人的体重不容小觑，必须得小心为上。
书架同时也发挥着碗橱和杂物架的作用，仅有的可以阅读的东西，是几本一模一样的《天父伊露维塔全书》。传教团每五年经过这里一次，每一次都会给所有平民分发这种启蒙读物，十七年过去，Gimli和Legolas这对好朋友每个人积攒了三本，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五本完整的：残缺的那一本早就被Legolas留下来引火了，现在正端端正正地放在炉灶边上。
说到炉灶，厨房和夜壶只有一线之隔，客厅和卧室更是从根本上就没有明显的界限。本该睡人的地方没有床，只有两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蜷缩着堆在墙角。
堵在门口的Legolas，顺着访客的目光看向自己房间里的陈设，目光所至，让他不由得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
至于那些陈设——不，“寒酸”这个词是不足以形容的，Legolas努力在记忆中挖掘着老修女曾经教给他的那些高级词汇。
惨不忍睹，他想，惨不忍睹这个词，还勉强说得过去。
但并不是说他就不爱这里，恰恰相反，没有任何外在的力量能够驱使他离开此处，他喜欢老林子小镇的快活和生气。喜欢这里每一年都要召开数次的盛大集会，也喜欢在做完工之后和Gimli一起去跃马旅店喝上一杯——别看他的块头不大，酒量却着实可观，Legolas有这个自信，他甚至能够在赌酒比赛里喝赢Gimli.
这个地方让他感到自由，感到真正地活着。因为贫穷，国王的光芒照耀不到此处，领主的恩惠也布施不到此处，在黑水巷里，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国王。
换句话说，即便现在有人要把他挪进那些光鲜漂亮的大房子里，让他做个领主，如果有人就此来征求他的许可，那么他准会空手而归。
领主是一项艰难而繁重的工作，就拿他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来说吧，自从站在Legolas面前，他的表情就几乎没有怎么变化。一定是这项工作在他的肩上压上了太过沉重的负担，Legolas想，看看这个可怜人，他的脸都僵硬了。
又或许，“装得高傲冷漠”，也是领主工作的一部分？
那道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身材高大的陌生人向Legolas颔首，“我是Oropher之子Thranduil，默克伍德城邦全境领主，幽暗密林的守护者。”
这一大串的头衔并没有把Legolas弄得晕头转向——恰恰相反，虽然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听懂每一个字，但是他却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他唯一捕捉到的两个字是“领主”。
他果然是个领主，Legolas心想。
他从来就不该在这里——这种想法又一次浮现出来，在他开口询问之前，Thranduil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来此寻找城邦的第二继承人，也就是，我的孩子。”
一个跑丢了的小少爷。Legolas用微不可见的弧度耸了耸肩，但是没有失去应有的礼貌：即便是贫民窟的小伙子，也知道应该怎样对待一个领主。
“如果您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儿的话……我是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他的名字叫Legolas.”
Legolas听着自己的名字僵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当他终于理解了Thranduil的言外之意的时候，他向后退了一步。
“如您所见，站在您面前的是Legolas·greenleaf，而非您要找的Legolas·Thranduilion.”
“我相信密林的信鸟从来不会把错误的消息传送到我的手上，我也相信我的臣属更不会写下错误的消息。”
“这么说，您暗中调查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Thranduil惊讶于他的说话方式，但他解释道，“那事出有因，Legolas...”
“可以理解。”
男孩自若地打断了他的话，又好像是Thranduil故意停在那里，等着被他打断。
“虽然，我不曾有成为什么继承人的福分，但我想，这事情可马虎不得，对不对？”
“你将会是继承人。”原本的神色改变了，威严，高傲，不容置疑。
但是Legolas毫无惧色，他顶着那道目光开口，“但在此之前，我首先是自由人。”他顿了一下，然后接上，
“大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无法相信您，同时，我也希望您能够更细致地调查一番——当然，我指的是除了我以外的，别的什么部分——以确保您不会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产生……令人不快的麻烦。”
孩子莽撞的言语让Thranduil皱了下眉头，他心中已经想好了下一句话，但是出于另一些考量，他没有说出来。Legolas站在他的面前，似乎也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一双眼睛毫无惧色地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猜忌和不信任。
蔚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大雾笼罩下的安杜因河。
他简短地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说，“我姑且收回我的断言，也许这整件事情有可能是一个误会——我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是我钦佩并尊重你的品质，因此，我以城邦领主的身份，欢迎你来到密林城邦。”
他从胸前摘下一枚别针，Legolas伸手接住。
那是一枚绿叶形状的别针，设计得十分别致，绿色的宝石切割得薄如蝉翼，同时还点缀有银色的镶边。比起装饰，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艺术品。
“我知道了。”Legolas将那枚别针收好，“谢谢您的好意。”Gimli向前一步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Legolas阻止了他。
“在我停留在这座城镇里的时候，或者说，任何时候。”Thranduil说，“只要你想来默克伍德，都可以给我写信。”他扫视了一眼书架上那些歪倒着的《天父伊露维塔全书》。
然后他离开了，紧接着是喧闹声，喧闹声也在逐渐变小。当遮窗纸留下的阴影已经缩小到桌面上细细一线的时候，这间房屋又变得完全安静下来了。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在一片沉默当中Gimli的笑声首先爆发出来，Legolas瞪了他一眼。
“你该，哈哈……你本该答应才是明智的。”Gimli的笑声几乎击穿了房顶，“天上掉下来的领主继承人，顺便把朋友也救出这个臭气熏天的大火坑！”
沙金色头发的小伙子垮下肩膀，“要是你愿意的话，Gimli，不如去把你自己引荐给那个叫什么Thranduil的领主，问问他肯不肯收你做继承人。”
Gimli为他这犀利的回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繁文缛节，锦衣玉食，仆妇和侍女……你想要这些吗，Gimli？”Legolas直视着他，问道。Gimli似乎为他过分认真的态度而惊讶了一刻，他摸摸鼻子放轻了声音嘟囔，
“算了吧，我想……我不是说不好，事实上，我以为它们听起来还挺吸引人的。可是，你说的那些东西，跟我完全不搭调嘛。”
“这就对了，Gimli.”
“什么？”
“它们难道和我就搭调吗？”男孩梳理一下仍旧打着结的沙金色头发，“Legolas难道不应该一直是老林子小镇自食其力的Legolas，自由的绿叶吗？”
孤山人的大笑声又一次填满了破旧的小房屋。
“这就对了，Legolas，我选朋友的眼光真是没得挑。”
Legolas注视着Gimli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也充满了笑意，“行了，Gimli，当作这件事从没发生过，现在我们去喝一杯。”
“那枚别针呢，Legolas？”Gimli问，“你想把它怎么办？”
“我能把它怎么办？”男孩漫不经心地回答，“就留在这里，当它应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它自己就会找到该去的地方。”
人声已经不再鼎沸，迎接领主时那口曾经欢鸣的大钟已经陷入了沉寂，一动也不动地停驻在小镇最高的瞭望塔楼上——它是这座城市的坐标，是这座城市的至高点，甚至于，这座城市的灵魂。
东南区的街道变得比以往都要繁华，穿着上流晚宴盛装的官员携带着女伴：后者通常是正当妙龄的女郎。他们在大理石铺成的街道上有条不紊地穿行，像是大腹便便的工蜂和蚂蚁，熙熙攘攘，来往不休。
通往市长大厅的主道有数百全副武装的士兵沿街站岗，四分之一当地的民兵警卫，制服十分陈旧，但是整齐划一。另有四分之一是临时抽调的雇佣兵，他们手中的兵器都磨得十分锋利，闪烁着幽暗的寒光，但是眼睛里透露出敷衍和懈怠。
剩下的一半都是来自默克伍德城邦的精锐士兵，领主此行的贴身护卫。所有站岗的卫士中他们的打扮和穿着最为精美，武器也最为精致美丽——三大自由城邦的手工艺水准自然不容任何人置喙
弓箭手们的短弓上，木雕巧妙地勾勒出默克伍德庄园的风景；剑士们的长剑剑柄上，盛开着银色的密林之花。他们身后的披风都是用白鸽的细羽镶边，披风上用金线绣出Oropher的家徽——镶嵌着宝石的古藤缠绕鹿角的图案。
轻薄的帐幔重重叠叠垂下来，垂落在美丽的大理石台阶上。老林子小镇靠近夏尔地界，少有寒冷时节，一年四季惠风常暖，气候温和。故而帘幕也十分轻薄，比起保暖，装饰的作用反而更大一些。
沿着进入市长大厅的正门大道，渐次向内环绕守卫的分别是雇佣军团，民兵骑兵队，普通的默克伍德弓箭手，环伺在最里层的，则是密林领主的亲卫骑士和剑客。
在那层帐幔尽头，坐着密林的领主。
